不幸者与幸福的人

我上次看见癫痫患者发病的恐怖情景还是在十几年前的初中,有个同学经常在语文课的时候全身抽搐,口吐白沫。

今天的这个人坐在我身后,我是顺着司机的眼神才发现他倒在双排椅子上的。我当时就意识到这个人可能是癫痫,但与记忆中不同的是,他很安静。他很想在这一刻保持一点尊严,看得出他在努力地强忍病痛,压抑肌肉不让自己从椅子上滑到地上,嘴角的口水只流出了一点点。虽然无声但是依然恐怖,就好像他被人捅了一刀,而凶手已经从打开的后门逃走一样。我知道我看到了什么,但当时还是懵了。司机无奈的走过来时,我嘀咕了一句:“怎么了。”很怯懦的语气,这不是一个疑问句,更象是宣泄自己的一种不安。“又发病了!”我不知道司机为什么要说“又”。这个钟点坐车的人,应该也是上班的吧。看他的穿着很难想像他是干什么的,也许只是即将到达的终点站——洪城大市场的一个帮工。车上的人纷纷无声地下车,只留下了司机在陪着他,喊他放轻松。这种病谁也帮不上忙,过一段时间患者清醒之后,稍事休息就象什么都没发生一样。南昌话管这种患者叫“猪婆癫”,词语中带着贬低人格的气味。听说在江西医院可以用伽玛刀治疗,但是不知是费用太高还是疗效不佳,一直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动静。这种病一般认为是没有治的,所以这种恐怖的预期将伴随他的一生。

他,是我今天看到的不幸者。

集团的下属单位搞宝宝大赛,奖品是一辆汽车,儿童节开始接受报名。早上上班就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小孩,见到了一对过去单位的同事夫妇也带小孩来报名,寒暄中说我现在比以前“清秀”了、“白皙”了。我还不知道我过去有那么难看,太对不起过去的同事们了。

宝宝们越来越多。各样的面孔,各种的习性,好静的,好动的。有的孩子让人看见就想动手去拧他的脸,有的孩子只要一个鬼脸就可以换他一个开心的笑,有的被家长训练得像机器人,有的则让家长在后面撵都撵不上。照相机没有停歇地工作了一个上午,上千个宝宝们闹了整整一个上午,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受不了这种吵闹环境,我有点晕。一切终于恢复平静,看着满满一墙的小手印和千奇百怪的签名,我觉得这幅白布上跳跃着一股力量,一种沸腾的感觉,比任何抽象画都能感染人。

他们,那些老老少少,是我今天看到的最幸福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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